由於我的要求,一行人走出剛才那間“解剖室",便往放有電話的辦公室走去。

這棟一絲不苟全白的詭異建築,帶給我莫名強烈的壓迫感,雖然腳底下的地面是平的,但這迴廊卻給人一種沒有牆角的錯覺,潔白的令人害怕。

走在黑時與小草身後,我不免思索,為什麼這兩位陌生人,會對我毫無戒心,只看過我的人生資料,就真的對我毫無戒備?我不明白其中原因,但和他們相處,我卻有種別於以往的安心,甚至可以說是歸屬感。

隨著雙腳移動,終於來到不知功用的實驗室,放眼望去幾乎都是電子儀器,裡頭環境與一塵不染的走廊有天壤之別。

「歡迎來到Clear sky的外單位Reflex…」小草隨興的歡迎詞,隨後不管辦公桌是誰的,直接把上頭雜物全掃落地,一台電話終於重見天日。「接下來…你要怎麼做?」

還是一樣,對於這疑問我還不想給予解答,反而提出走廊思考時的疑惑。

「呃…我想問你們,光是看過我的資料,你們為什麼就對我毫無戒心?」

黑時和小草雙眼再次交會,似乎是在思考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疑惑。

只是這話題,小草思考不過幾秒,便不感興趣的牽著陰沉男坐在辦公椅,看來她似乎不想開口。

而黑時只是邊搖頭邊笑著。「難道你是那種要別人堤防,才會爽的人啊?」

「不是,因為我很少遇到像你們這樣,放心跟我談吐的人。」

「你的臉總是殺氣騰騰的,所以你覺得你是壞人嗎?」

「不是。」

「那你認為自己是好人嗎?」

黑時的問題,我答不上話,長久以來都被人當作不良分子,偶爾也會闖紅燈,或是違規停車。這問題在英雄的面前,我也不知道自己夠不夠資格稱得上是好人。

「這點我並不清楚,我不知道自己稱不稱得上是好人,但至少我不會想害人。」

我的回答使他揚起的嘴角五味雜陳,似乎透露著他不為人知的辛酸。

「雖然英雄在大家眼裡是正義的代表,但說坦白了,我們只是在維護秩序,說好人這點,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,處理過的案子裡,也有人因為我的決定而哭泣,制服下我跟你一樣只是普通人,同樣沒想過害人。所以啦,同樣會哭會難過,為什麼不能包容對方內心最真的一面,又不是只有外貌才能斷定一個人的本質。」

頭一次我感受到他人言語裡的溫度,也頭一次希望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想法,這使我的內心充滿一種無法言語的彭湃,想完成他的託付。

不過當前我們對於問題都偏離軌道,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好人、壞人的問題,而是能讓繪心安。

「黑時先生,對於你,我能信任嗎?」

我要做什麼,黑時始終不知道,對於我提起信任這詞,他也是小心翼翼。

「我能不能信,這要看自己來評斷,但我可以跟你說,你值得我信任,不管你要做什麼,我都會奉陪到底。」…看來他不是那種懂得謹慎發言的人。

不過也因為這句話,讓我更加肯定接下來我所想的“理由",應該…不會有問題吧。

我拿起電話撥打,一旁小草對這已沒有多大興趣,開始和其他工作人員一樣,做起手邊工作,只剩黑時滿腔期待。

按下最後號碼,我連鈴聲都還沒清楚聽到,繪就立即接通電話。「平清嗎?你現在在哪裡,發生什麼事了,人有沒有怎麼樣?」

聽見她焦急的語氣心裡有所不捨,而我不想給她太多的煩惱,於是深呼吸整理情緒,用習以為常的態度報告整個狀況。

「放心,我沒事,跟之前警察抓錯人大同小異,只是這次是換英雄找錯人…哈哈…。」

語氣後加上笑聲,我故意裝得稀鬆平常,不想讓她太擔心,只是…黑時卻在一旁瞪大著眼,咬牙切齒。

辦公室裡,鬧劇上演。

「悠久,你這傢伙,說的竟然和做的完全不一樣。」

「你這白痴,他又沒說要用你的方法…」小草話語犀利,不僅言詞上不給黑時動彈,她還指揮身邊所有研究員上前架住黑時,好讓我繼續說下去。

「平清你那裡怎麼那麼吵呀,你不會是在監牢裡吧?跟我說你在哪吧,我好去找你。」

「妳別擔心了,誤會都解釋清楚了,他們還很好心為我介紹這裡的工作,不過前提不能洩漏這裡的位置。」

「你是不是為了讓我心安,所以才說謊啊…」糟糕…,我要開始小心一點了。「…怎麼會有工作不能說地址?」

完了,如果這邊矇不過去,那接下來就更不用說了。「呃…好歹這裡也算軍事重地,所以這不能說啦。」

「喔…」這樣看來,應該沒有問題了。「…那他們推薦你的工作是什麼啊?」

…出奇不意的又是一次猛攻,不行,不能在這裡倒下,我絕對要安然撐過。

「…呃,妳知道的嘛,這是…國家機…密…。」說得我都心虛了。

清楚聽見自己的語氣,就像被抓到說謊的小孩一樣,繪也沒接著說下去,情況似乎也所不對勁,好像…完蛋了…。

「好吧,知道你沒事就好了,記得保持聯絡,害我那麼擔心,在新的工作場所要記得隨時保持微笑,然後還有…。」

輕聲答覆著她許多的叮嚀,我知道她在替我感到高興,這也不免讓我想起黑時對我說的。『難道你是那種要別人堤防,才會爽的人…?』不…其實一點也不爽,因為我終於明白,這是多次被人傷害過的習慣,根以根治。

雙眼闔上再次深呼吸,我保持冷靜和繪結束這次通話,雖然很想趕緊見到她,但我知道,目前情況我不能回去,至少在身體狀況穩定以前我絕對不能離開這裡。

好,這下我悠久平清豁出去了。

不過…這間實驗室怎麼突然變得安靜,剛剛還在大呼小叫的黑時怎麼沒聲音了?難道是跑去休息,還是不在意了?…這樣也好,省得跟他起衝突。

帶著混雜的衝動,我轉身想向工作人員表達自己決心,只是萬萬沒想到映入我眼裡的,是黑時被大把封箱膠纏在椅子上,就連嘴巴眼睛跟鼻子都貼上了,沒想到為了安寧竟然如此草菅人命,難怪在剛剛電話時都沒聽見一絲吵鬧。

…不是啊,我還有時間思考剛剛的事啊?黑時已經癱在椅子上抽蓄啦,這…英雄不會就這樣死了吧?

撇開是否會與他起爭執,救人要緊,先撕開膠布再說…,但…我看還是先只撕鼻子那張好了…。

倏地,秒殺那畫著笑臉又簽上小草名的封箱膠,看著他身軀一震,兩個鼻孔倉促地開始呼吸。

「呃…你還活著吧?」

雖然他被膠帶貼滿臉,但仍舊無法封印他的氣勢,那鼻孔有力的噴出兩段氣,像在說“我還活著"或是“你這傢伙死定了"。

深怕撕下眼上膠帶被他用目光咒殺的我,決定只對那反覆縮漲的鼻孔說話。

「我希望你能知道,我很不願意拿這當成 “理由",就像你不願讓英雄蒙羞,所以我才用自己“最後尊嚴"來和你交換,希望你能明白。」

聽過我的話,他的呼吸聲逐漸平緩,或許是明白是最後的尊嚴是什麼意思,只是我仍沒有鬆綁他的勇氣,所以只好先打消解放他的念頭,走到所有人面前,用一聲問候證明我的決心。

「麻煩在場各位了,請務必讓我與這城市看見陽光吧…。」

 

煙硝將要升起,你卻想看見陽光…

到底這片寂靜濃霧象徵和平,還是交替的晨陽宣判安寧?

或許無論是霧,亦或安排好的烈陽,

都只是人們一絲希望,

…只為和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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